第89章 滿城風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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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 滿城風雨
變故是從一張撒滿全城的檄文開始引爆的……
這天清晨, 洛京的百姓推開房門，走到院中，就見到半尺長的紙張貼緊了自家墻皮, 晨風一掃, 紙張正好翹起一個角，屋主便順手揭下，一邊還低聲罵道，“哪個敗家子幹出這麽奢靡無度的事！”
他再定睛一瞧, 額上立刻就滾了兩滴冷汗, 他來不及多想，拔腿就去打開大門。
陸陸續續，此起彼伏, 哐裏哐當都是摔門的聲音。
洛京城的大街小巷, 凡是人煙群聚的處所，地上都鋪了一層紙頁，紙上密密麻麻印著字，墨汁散濺但也能輕易讀出寫了什麽，放眼所見像下了一場黑白交加的雪……
“癟犢子！癟犢子！”肖府尹一連罵了兩聲——任誰還在清夢就被揪起來直面這場滔天大禍都不會保持平靜的，他暗藏一絲希冀問手下秦師爺，“這玩意兒波及得不廣罷？”他揚了揚手裏的紙頁。
“全城都是, ”秦師爺的山羊胡都在顫動, “這張就是在您家門口撿的。”
肖府尹兩眼一黑, 幾欲尋死，他此刻無比想念從前的洛縣縣令一職……雖然也不算什麽好職位, 可總比現在每天提心吊膽、生怕觸怒哪個權貴公卿的日子要好得多！
肖慶安啊肖慶安, 你真是造孽！你怎麽就想不開去幫賀重玉了呢！如果他當時沒有插手百工坊內監一案，就不會被皇帝順手提拔, 如果沒有被提拔，他也就不會遇見現在這般心驚膽寒的局面！
他一邊拔腿往京都府衙趕，一邊連拖帶拽地系著官袍，才氣喘籲籲地趕到，就見賀重玉已經坐在堂下，手裏拈著一張和他方才所見一模一樣的書文聚精會神地端詳。
“今有賀氏者，性非和順，地實寒微，昔充皇子下陳，後以更衣入侍……”
賀重玉才瞧了開篇，就雙目猙獰，喉嚨泛腥，餘光再瞥見後面“天地不容，人神共憤也”，氣極反笑，“啪”地將這張紙反拍在桌板上。
明光紙的改良工作已經到了收官環節，她昨日一整夜都呆在百工坊，一宿沒合眼，才剛出門，還沒來得及見一縷日光，就被府衙的人撞了滿懷，急匆匆請到了這兒來。
她沒見到漫天紙片飄滿全城的情景，在她出門時，大街上的紙頁已經被羽林衛兵和金吾衛一同拾撿了幹凈，而落到百工坊內的紙片也迅速被坊內仆役清掃完畢，沒留下一絲痕跡，她算是一頭霧水地被請到了京都府衙。
肖府尹和這位老熟人打了個招呼，她這回不是因急公好義、而是以“苦主家眷”的身份坐到了自己面前。
“賀主司，你大概也了解了此番經過罷？”
“剛得知，真是好大一份驚喜。”賀重玉的臉晦暗不明。
“我們府衙已經在加緊搜尋，一定盡快查出造謠生事的罪魁禍首！”他話說的斬釘截鐵，但心裏卻沒有十成的把握。
“肖府尹有什麽眉目了麽？”
“這，這……”他支支吾吾。
賀重玉沈沈呼了一口氣，“您不如先查查前幾日來府衙聯手上告的紙商。”
“紙商？”肖府尹猛地一拍手，“是啊，明光紙一出，京城各大紙坊庫房堆陳，他們真能拿出這一大批撒滿全城的信紙！”但他很快臉色糾結，“紙商敢做這樣的事？”
賀重玉冷冷一笑，“尋常紙商是不敢，可有人敢的很！”
…………
“是父親的主意罷！父親怎麽能幹這種傷敵一千、自損八百的事！”誠王妃秀眉緊蹙，質問著百無聊賴、癱坐在椅子裏的弟弟。
容霖滿不在乎地開口：
“阿姐，你多慮了！表哥才是苦主，誰會指責他呀……姓賀的作威作福那麽久，也是該好好下回面子，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，若是真的有一絲一毫的羞恥，就該早早自盡！姑姑那麽喜歡她，強撐著病體也要跟陛下求來賜婚，她就是這麽回報姑姑，她居然爬上陛下的床榻！”
容霖眼眸裏滑過濃濃的鄙夷……榮寵多年的姑姑死了，一向以“隱太子”自居的表哥地位都一落千丈，容家風雨飄搖的時候，賀家居然扭頭背叛，他們獻上的女子可是和表哥議過親的！賀家是不是忘了在他們面前奴顏婢膝的日子！
現在好了，他們容家西山日下，結果賀家卻風頭無量，連賀重玉這個賤人都敢落他的面子！一想到賀重玉，容霖就感覺下巴嘶嘶生痛！
“賀重玉不是喜歡打抱不平麽？抱去罷，看看那些得了恩惠的愚民是怎麽扭頭來對付她的……”
“不就是一點生意，何至於如此冒險！別的不說，你們也太不將陛下放在眼裏了！辱沒的是賀貴妃，說到底打的還是陛下的臉，你們怎麽連這也看不透呢！”
但容霖只是擡頭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，隨口說，“扯不到咱們家。”
誠王妃深深吞下未吐出的嘆息，她什麽也沒說，也不去暢想連篇的弟弟面前煞風景。
丫鬟匆匆進門，走到王妃身邊，低聲快速地說了一句，“王爺醒了。”
誠王今早得知聲討貴妃無德的檄文傳遍了全城，就一頭栽倒暈了過去——他倒不是對曾經的未婚妻舊情未了，而是檄文裏那句“昔充皇子下陳，後以更衣入侍”，將他身為男子的顏面放在地上踩了又踩，他滿心羞憤，氣血上湧……
"我去看看王爺如何了。"
誠王妃領著丫鬟走了出去，這條通往正院的路上，沒有誠王，沒有弟弟，她和丫鬟的呼吸聲摻在風裏，她覺得這一剎那得到了自由……如果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完就好了，她想。
她竟無比羨慕宮中的賀貴妃，起碼她有一個無懼風雨站在她身後的妹妹，而她只有一個年近弱冠卻還像個頑劣稚子的親弟弟。
…………
皇帝已經很久沒被這麽挑釁過了，他只丟給蘇子津幾個字，“你看著辦！”
影衛營一出動，大小奏報中的蛛絲馬跡立刻被穿繩引線地匯集到蘇子津手下，他拿著一封奏報匆匆趕來京都府衙，此時距離賀重玉落座還沒滿一個時辰。
其實倒也不必詳細的證據，天子辦案向來講究一個兵貴神速、疑罪從有，只要皇帝下旨，京都府衙就能傾巢而出，一舉抄了所有疑犯紙商的家。
不過這事兒畢竟涉及到了皇帝的臉面問題，他老人家想要正當磊落地了結此案，所以就花了些時候在收集證據上。
“要不是為這個，不用半個時辰我就能帶人把他們捆了！”蘇子津站著賀重玉旁邊，小聲嘀咕。
他們面前是一群戴著枷板的紙商，紙商們哭哭啼啼地喊冤，稱此事他們毫不知情。
“不——知情？”肖府尹一拍驚堂木，“那你們庫房裏的紙呢！別告訴本官都賣了！”
紙商們的哭嚎一頓，齊齊往中間的某人看去，然後爆發了更響的叫冤，“確實賣了！就是賣的齊掌櫃啊！”
被稱作齊掌櫃的人倒也坦蕩，把頭一揚，“這事兒是草民所為！”
“你為何要這麽做！”肖府尹怒聲問責。
“陳紙堆積如山，草民一生心血付諸東流，焉能不恨！委曲求全也是死，不如死前好好出口氣！”
“既已無力支撐，你哪兒來的銀子買得這麽多家紙坊的紙？”
“我賒的帳！”
肖府尹轉而問起其餘紙商，“確實如此麽？”
紙商們苦哈哈地點頭，他們只想能回一點本就是一點，哪裏有心思管姓齊的到時有沒有閑錢付賬——就是沒現銀也沒關系，那麽大的紙坊，光地皮就值不少了！
“那你是如何將紙撒滿全城的？”肖府尹繼續追問。
“我先訂好了京中所有地勢高處的酒樓客棧，近天明時，將提前送到的紙張直接從窗戶倒出去，今早正好刮起東南風，不費力就飄滿了各處。”
“照你的意思，便是有同夥嘍？”
“也不算同夥，都是紙坊裏的夥計，紙坊沒生意，他們也沒活路，我們同仇敵愾而已。”
賀重玉神情森冷地看著他，“你身後主謀是誰？”齊掌櫃的話是真的，但他的真話十有八九沒說全，畢竟哪個百姓敢誹謗皇室呢。
齊掌櫃咬死了是自己一人所為，憤恨之下才攛掇了他的夥計一起釀成這起驚天巨浪。
“檄文呢，不會也是你文采大發，自個兒寫的罷？”肖府尹盯著他。
“正是！”
肖府尹幾乎壓抑不住氣急敗壞的臉色，“你寫的？你再寫個我瞧瞧！”
“靈光乍現，只此一篇！”
可惜了，要是容家的，我還能上手痛毆他們一頓……賀重玉勉強維持著搖搖欲墜的理智，她告誡自己，這些都是平頭百姓，若是動了手那事情的性質就變了，她也真的成了檄文裏仗勢欺人、興風作浪的毒瘤外戚。
事情做得放肆，但也委實敏感，在皇帝表露意思後，肖府尹才以“聚眾生亂、造謠誹謗”的罪名將齊掌櫃及涉事夥計捉拿歸案，定罰發配三千裏，至於那群要錢不要命的紙商，挨個打了幾板子了事。
“虎頭蛇尾的，”蘇子津戳了戳賀重玉，“不過你也別氣了，這事兒——”
“事還沒完。”
賀重玉擡起頭，日光傾瀉而下，這是個明媚耀眼的晴天，偏偏總生出陰寒黏膩的風雨。
“陛下難得大度一回，只追究了主犯，死罪都沒有，他們的家屬也都沒牽連……”
“呵，他們的家眷沒牽連，卻來牽連我的親人！”
蘇子津嘆了口氣，拍了拍她肩膀，“看開點兒罷，這都是沒辦法的事。”
“你說，背後的人什麽時候接著出招呢……”賀重玉看著天邊飄過的一縷薄雲。
“誰知道呢，見招拆招唄。”他笑了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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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清晨, 洛京的百姓推開房門，走到院中，就見到半尺長的紙張貼緊了自家墻皮, 晨風一掃, 紙張正好翹起一個角，屋主便順手揭下，一邊還低聲罵道，“哪個敗家子幹出這麽奢靡無度的事！”
他再定睛一瞧, 額上立刻就滾了兩滴冷汗, 他來不及多想，拔腿就去打開大門。
陸陸續續，此起彼伏, 哐裏哐當都是摔門的聲音。
洛京城的大街小巷, 凡是人煙群聚的處所，地上都鋪了一層紙頁，紙上密密麻麻印著字，墨汁散濺但也能輕易讀出寫了什麽，放眼所見像下了一場黑白交加的雪……
“癟犢子！癟犢子！”肖府尹一連罵了兩聲——任誰還在清夢就被揪起來直面這場滔天大禍都不會保持平靜的，他暗藏一絲希冀問手下秦師爺，“這玩意兒波及得不廣罷？”他揚了揚手裏的紙頁。
“全城都是, ”秦師爺的山羊胡都在顫動, “這張就是在您家門口撿的。”
肖府尹兩眼一黑, 幾欲尋死，他此刻無比想念從前的洛縣縣令一職……雖然也不算什麽好職位, 可總比現在每天提心吊膽、生怕觸怒哪個權貴公卿的日子要好得多！
肖慶安啊肖慶安, 你真是造孽！你怎麽就想不開去幫賀重玉了呢！如果他當時沒有插手百工坊內監一案，就不會被皇帝順手提拔, 如果沒有被提拔，他也就不會遇見現在這般心驚膽寒的局面！
他一邊拔腿往京都府衙趕，一邊連拖帶拽地系著官袍，才氣喘籲籲地趕到，就見賀重玉已經坐在堂下，手裏拈著一張和他方才所見一模一樣的書文聚精會神地端詳。
“今有賀氏者，性非和順，地實寒微，昔充皇子下陳，後以更衣入侍……”
賀重玉才瞧了開篇，就雙目猙獰，喉嚨泛腥，餘光再瞥見後面“天地不容，人神共憤也”，氣極反笑，“啪”地將這張紙反拍在桌板上。
明光紙的改良工作已經到了收官環節，她昨日一整夜都呆在百工坊，一宿沒合眼，才剛出門，還沒來得及見一縷日光，就被府衙的人撞了滿懷，急匆匆請到了這兒來。
她沒見到漫天紙片飄滿全城的情景，在她出門時，大街上的紙頁已經被羽林衛兵和金吾衛一同拾撿了幹凈，而落到百工坊內的紙片也迅速被坊內仆役清掃完畢，沒留下一絲痕跡，她算是一頭霧水地被請到了京都府衙。
肖府尹和這位老熟人打了個招呼，她這回不是因急公好義、而是以“苦主家眷”的身份坐到了自己面前。
“賀主司，你大概也了解了此番經過罷？”
“剛得知，真是好大一份驚喜。”賀重玉的臉晦暗不明。
“我們府衙已經在加緊搜尋，一定盡快查出造謠生事的罪魁禍首！”他話說的斬釘截鐵，但心裏卻沒有十成的把握。
“肖府尹有什麽眉目了麽？”
“這，這……”他支支吾吾。
賀重玉沈沈呼了一口氣，“您不如先查查前幾日來府衙聯手上告的紙商。”
“紙商？”肖府尹猛地一拍手，“是啊，明光紙一出，京城各大紙坊庫房堆陳，他們真能拿出這一大批撒滿全城的信紙！”但他很快臉色糾結，“紙商敢做這樣的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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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霖滿不在乎地開口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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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霖眼眸裏滑過濃濃的鄙夷……榮寵多年的姑姑死了，一向以“隱太子”自居的表哥地位都一落千丈，容家風雨飄搖的時候，賀家居然扭頭背叛，他們獻上的女子可是和表哥議過親的！賀家是不是忘了在他們面前奴顏婢膝的日子！
現在好了，他們容家西山日下，結果賀家卻風頭無量，連賀重玉這個賤人都敢落他的面子！一想到賀重玉，容霖就感覺下巴嘶嘶生痛！
“賀重玉不是喜歡打抱不平麽？抱去罷，看看那些得了恩惠的愚民是怎麽扭頭來對付她的……”
“不就是一點生意，何至於如此冒險！別的不說，你們也太不將陛下放在眼裏了！辱沒的是賀貴妃，說到底打的還是陛下的臉，你們怎麽連這也看不透呢！”
但容霖只是擡頭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，隨口說，“扯不到咱們家。”
誠王妃深深吞下未吐出的嘆息，她什麽也沒說，也不去暢想連篇的弟弟面前煞風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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誠王今早得知聲討貴妃無德的檄文傳遍了全城，就一頭栽倒暈了過去——他倒不是對曾經的未婚妻舊情未了，而是檄文裏那句“昔充皇子下陳，後以更衣入侍”，將他身為男子的顏面放在地上踩了又踩，他滿心羞憤，氣血上湧……
"我去看看王爺如何了。"
誠王妃領著丫鬟走了出去，這條通往正院的路上，沒有誠王，沒有弟弟，她和丫鬟的呼吸聲摻在風裏，她覺得這一剎那得到了自由……如果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完就好了，她想。
她竟無比羨慕宮中的賀貴妃，起碼她有一個無懼風雨站在她身後的妹妹，而她只有一個年近弱冠卻還像個頑劣稚子的親弟弟。
…………
皇帝已經很久沒被這麽挑釁過了，他只丟給蘇子津幾個字，“你看著辦！”
影衛營一出動，大小奏報中的蛛絲馬跡立刻被穿繩引線地匯集到蘇子津手下，他拿著一封奏報匆匆趕來京都府衙，此時距離賀重玉落座還沒滿一個時辰。
其實倒也不必詳細的證據，天子辦案向來講究一個兵貴神速、疑罪從有，只要皇帝下旨，京都府衙就能傾巢而出，一舉抄了所有疑犯紙商的家。
不過這事兒畢竟涉及到了皇帝的臉面問題，他老人家想要正當磊落地了結此案，所以就花了些時候在收集證據上。
“要不是為這個，不用半個時辰我就能帶人把他們捆了！”蘇子津站著賀重玉旁邊，小聲嘀咕。
他們面前是一群戴著枷板的紙商，紙商們哭哭啼啼地喊冤，稱此事他們毫不知情。
“不——知情？”肖府尹一拍驚堂木，“那你們庫房裏的紙呢！別告訴本官都賣了！”
紙商們的哭嚎一頓，齊齊往中間的某人看去，然後爆發了更響的叫冤，“確實賣了！就是賣的齊掌櫃啊！”
被稱作齊掌櫃的人倒也坦蕩，把頭一揚，“這事兒是草民所為！”
“你為何要這麽做！”肖府尹怒聲問責。
“陳紙堆積如山，草民一生心血付諸東流，焉能不恨！委曲求全也是死，不如死前好好出口氣！”
“既已無力支撐，你哪兒來的銀子買得這麽多家紙坊的紙？”
“我賒的帳！”
肖府尹轉而問起其餘紙商，“確實如此麽？”
紙商們苦哈哈地點頭，他們只想能回一點本就是一點，哪裏有心思管姓齊的到時有沒有閑錢付賬——就是沒現銀也沒關系，那麽大的紙坊，光地皮就值不少了！
“那你是如何將紙撒滿全城的？”肖府尹繼續追問。
“我先訂好了京中所有地勢高處的酒樓客棧，近天明時，將提前送到的紙張直接從窗戶倒出去，今早正好刮起東南風，不費力就飄滿了各處。”
“照你的意思，便是有同夥嘍？”
“也不算同夥，都是紙坊裏的夥計，紙坊沒生意，他們也沒活路，我們同仇敵愾而已。”
賀重玉神情森冷地看著他，“你身後主謀是誰？”齊掌櫃的話是真的，但他的真話十有八九沒說全，畢竟哪個百姓敢誹謗皇室呢。
齊掌櫃咬死了是自己一人所為，憤恨之下才攛掇了他的夥計一起釀成這起驚天巨浪。
“檄文呢，不會也是你文采大發，自個兒寫的罷？”肖府尹盯著他。
“正是！”
肖府尹幾乎壓抑不住氣急敗壞的臉色，“你寫的？你再寫個我瞧瞧！”
“靈光乍現，只此一篇！”
可惜了，要是容家的，我還能上手痛毆他們一頓……賀重玉勉強維持著搖搖欲墜的理智，她告誡自己，這些都是平頭百姓，若是動了手那事情的性質就變了，她也真的成了檄文裏仗勢欺人、興風作浪的毒瘤外戚。
事情做得放肆，但也委實敏感，在皇帝表露意思後，肖府尹才以“聚眾生亂、造謠誹謗”的罪名將齊掌櫃及涉事夥計捉拿歸案，定罰發配三千裏，至於那群要錢不要命的紙商，挨個打了幾板子了事。
“虎頭蛇尾的，”蘇子津戳了戳賀重玉，“不過你也別氣了，這事兒——”
“事還沒完。”
賀重玉擡起頭，日光傾瀉而下，這是個明媚耀眼的晴天，偏偏總生出陰寒黏膩的風雨。
“陛下難得大度一回，只追究了主犯，死罪都沒有，他們的家屬也都沒牽連……”
“呵，他們的家眷沒牽連，卻來牽連我的親人！”
蘇子津嘆了口氣，拍了拍她肩膀，“看開點兒罷，這都是沒辦法的事。”
“你說，背後的人什麽時候接著出招呢……”賀重玉看著天邊飄過的一縷薄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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